【双花】分手季
※最近听了些故事
毕业季
————————
盛夏的天亮得极早。七点半左右的时间，太阳已经稍稍有些灼热
孙哲平按下手机上的红色按钮，抬头看见扎着小辫子的人背着单肩包冲自己跑过来，边跑边急急忙忙地关着书包，气喘吁吁说了句早。
“手机没带？”孙哲平打开了小电驴，从他的角度正巧能看到张佳乐睡翘的碎发，他伸手捻了一下，放手后那碎发依旧顽强地卷了起来。
“带了，静音。”张佳乐腿长，一步跨上去抱住孙哲平的腰，脸顺势搁他肩膀上了。
去图书馆也就五分钟的距离，张佳乐充分理解了利用碎片化时间的含义，这距离还得腻歪腻歪。他抱着孙哲平又蹭又吸的，说得好听像一只猫儿，说得不好听和西游记里吸精气的妖怪似的。
“这叫充电，懂不懂！”
“懂……待会儿我跟你一起自习？”
“别，饶了我吧。你书包都没带，坐那儿就开始打游戏，会扰乱军心的。”
孙哲平送他到图书馆楼下，张佳乐没等他停稳就下了车，急匆匆去和同学汇合了。
大三的暑假，大多数学生们都留在了学校里，保研的早早进了实验室熟悉环境，考研的同学三五个组团朝八晚十地泡在图书馆里，颇有高三应考生的风范。
他们便是这两种人。孙哲平早早锁定了保研名额，张佳乐则是苦逼兮兮的考研党，每天跟着班上的小团队一起自习着。
按孙哲平的话来说，以张佳乐的成绩本来是可以保的，但无奈他大一一年浪得飞起，后面疯狂补救，最后是刚好落在了名额之外一名的位置。但以他的学习能力，也大可不必每天把自己逼得这么紧，每天宿舍开门就出门，图书馆闭馆才回去。
两人谁都没说，但也都心知肚明其中的原因。
孙哲平要去S大。而考外校，总比考本校要多付出一些。
张佳乐在大厅看到看着书的孙哲平，微微吃惊。平时孙哲平迁就他，陪他一起起早床，接送他去图书馆，随叫随到，偶尔还送点慰问品，堪比模范男友。平常晚上都是默认十点离馆，孙哲平会来接他，但今天张佳乐念着要洗头，九点便独自下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
孙哲平似乎也没料到他会下来这样早，“你怎么这个点就下来了？”
“洗头。”
两人现在的状态堪比异地恋，早上一句早安，晚上一个多小时的相处。虽然早过了热恋期，但却没过那黏糊劲儿，张佳乐看见他真和看见充电器一样，每次吸完都精神抖擞振作起来。孙哲平白天不能陪着他，便把晚上给空出来，在图书馆一楼看书等张佳乐。这件事他没告诉张佳乐，那家伙如果知道自己整晚在下面等他，铁定会心不在焉。
带着沐浴露的热空气飘散在宿舍里。孙哲平取下耳机，见张佳乐湿着头发坐在他舍友的椅子上摆弄着吹风机，还不忘把手机调到单词界面，一边吹一边记着。
“你这样得吹到几点。”孙哲平接下他的吹风机，揉了把他头发，一手水，“我给你吹。”
空调房里本干燥的空气立马带上了水雾气息，孙哲平开着不断电的一档热风，指尖儿在张佳乐发尾缠了一圈儿。他想起之前张佳乐说过一次头发麻烦，想剪掉，但最后也不知怎的不了了之。
张佳乐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吹风机的热风太舒服，有些困倦了。孙哲平给他按了按太阳穴，听见张佳乐迷迷糊糊发出了舒服的声音，眼睛却始终没睁开。
“张佳乐。”孙哲平皱眉，有些话他说很久了，“你的专业，S大和本校差别不大，没必要为此搞这么累。”
“我给你算过，我们学校要求的专业课你都学得非常优秀了，何必又重头去学S大……”
孙哲平低头，见张佳乐正仰着头直勾勾看着自己，眼神冷冷的，嘴角紧抿，在一起这样长时间的经验让孙哲平立马意识到，张佳乐生气了。
“我回去了。”
“张佳乐？”
孙哲平唤了他一声，语气里带着疑问。张佳乐握着把手愣了愣，他当然懂孙哲平的意思，他们交往之初便约定过，不论今后因为什么生气，都要与对方好好说明原因。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委屈和不满。
“孙哲平，你计划的未来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两不是一个专业，却比对方更熟悉对方专业的行情。孙哲平觉得，对于张佳乐，S大虽然比本校好一点，但实际读起来却未必那样，更何况性价比并不高。
他不想看到张佳乐因为自己累成那样，干脆得想过自己也留校算了——他们上一次争吵就是为了这个，最后以孙哲平的妥协作为结果。
张佳乐说，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你就尽管往前跑，我来追。
孙哲平想了很多，最终觉得太麻烦懒得说，回答了好。
这个节骨眼，恋爱早就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程度，他们用三年的时间来确认彼此的心意，又要用剩下的时间去面对现实。而他的计划里怎么可能没有张佳乐，他只是没有告诉他，即使是异地恋，他也有信心同张佳乐走到最后。
孙哲平不爱说这些话，他觉得张佳乐该懂的，比如他有多喜欢他，比如他有多想和他去一个城市生活。张佳乐大多数时候同自己想法一致，不一致的时候，张佳乐每次摆出理由论点，孙哲平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也同意了。
这次不同，张佳乐靠在门口，犹如审判官一般等着他开口。半分钟，一分钟……他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再不说点什么，张佳乐可就真的离开了。
“我的提议是可行的。”
冷战第三天，孙哲平又一次递错了文档后，终于被导师一扫帚请出了实验室。
“明天就要出发去实地考察了。有私事就快点去解决，别把个人情绪带工作里来。”
孙哲平突然想起这件事还没和张佳乐说，于是他兜兜转转来到图书馆，想了想还是坐在了老地方，随手抽了本书看起来。
困意慢慢袭来，他把书往肚子上一盖，窝沙发里睡着了。
迷糊中听见吵吵闹闹的脚步声，他估计是到饭点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离去，他听有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和一些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音，他知道是张佳乐来了。
睁眼又不知过了多久，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穿过张佳乐的发梢照进他眼里。张佳乐坐在自己旁边的扶手上，见他醒了便摘下耳机，“去吃饭？”
冷战结束了。
孙哲平想，他们谈恋爱算是理智的一对，而他们两中间，张佳乐是更为理智的一个。
张佳乐躲开他的这几天，他前思后想了很久，才渐渐明白张佳乐究竟在气什么。
他努力想要追上自己，可自己却以为他好的名义想让他放弃。
“孙哲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什么都懂。”
孙哲平看着张佳乐搅拌着碗里的担担面，辣椒被搅匀后整碗都被染成了红色，张佳乐今天放得辣椒似乎比平时要多很多。
“……我怕你累。”孙哲平放下筷子，“我知道你是为了和我去一个学校。”
“那我问你，你希望我和你去一个学校吗？”
“废话。”孙哲平顿了顿，“但即使是异地恋，我也……”
“我没有十成的把握。”张佳乐打断他，“你知道异地意味着什么吗。”
只有晚上能见面，不能拥抱不能牵手，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只有电话能给予对方一点安慰。
身边随便一个人能做的事情，他们作为情侣却做不到。
“更何况，如果能考上那边的学校，意味着之后找那边的实习、工作都会容易一些。那边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我觉得咱两以后可以……”张佳乐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在那边买套房，经济独立之后我们就可以和家里公开……”
话音未落，张佳乐眼前的光突然被挡住了，孙哲平坐在对面，伸手捂住了他眼睛——平常这个动作下一秒，孙哲平就会吻上来了。
“喂你别在这里……咳……咳咳。”
孙哲平松开手，忙给他递了自己的燕麦牛奶，“差点没忍住。”
张佳乐被吓得呛了口辣，咳了半天，眼圈都红起来了。
“孙哲平，我知道你平常不太会表达，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什么都不说。”
“你不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懂的。”
他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指向孙哲平左胸膛的地方，“我不是不相信你或者怀疑你，但是安全感是彼此给予的，可以的话……希望有时候也能听听你的想法。”
“给我一个下午的时间。”
这是张佳乐整个暑假唯一一个没有去图书馆的下午。
他们看了场电影，去电玩城打游戏，去绿道骑行。临近五点的时候，前面踩着脚踏车的孙哲平突然停下来，横在了路中间。
张佳乐忙刹车，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觉得我想好怎么说了。”
树影婆娑之间，孙哲平就停在路中间，单脚着地，坐在脚踏车上看着他。旁边人来人往，匆匆的人群看着静止在这儿的他们，仿佛看异类一样，低声议论着。
“我想着，你一个人住也麻烦。你这个暑假可以来我寝室住，我舍友也都不在，早晚我都送你，衣服和清洁都交给我做，你专心学习就好。”
“就算最后如果你没考上，我也能每周都能保证去见你一次，车票我会自己挣，这个你不用担心，不过我更希望……”
“我希望你能考上S大。”
张佳乐眼眶有点湿润，歪着头等了半天，“没了？”
“没了。”
“你果然什么漂亮话都不会说。”
不过这也足够了。
“反正，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的。”孙哲平皱眉，捏了捏耳垂，张佳乐认得那是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动作，“他们都说毕业季是分手季，但我想跟你永远走下去。”
半晌没得到回应，孙哲平有点紧张地看向张佳乐，他在心里默念了这些句子一下午，往常他都是嫌弃这些情话又酸又没用，但现在……
他看见张佳乐冲他咧嘴笑了，斑驳的阳光落尽他眼里，一明一暗的，像是吃到糖的孩子一样。
“你是用了多大的勇气说这种土味情话的。”
“我看你挺开心的。”
“也就你说的我能勉强听下去了。”
张佳乐掏出手机，“忘了，刚一直录音呢。”
“删掉。”孙哲平义正言辞。
“我不！”张佳乐跨上自行车，飞速逃离犯罪现场。
“喂你慢点，小心撞到人！”
张佳乐一点放慢脚步的意思也没有。
孙哲平踩上脚踏板，心想罢了，张佳乐爱疯，自己大不了和他一起疯呗。
————————
彩蛋
张佳乐本来是想剪头发的。
那天和午睡得迷迷糊糊的孙哲平说了句，孙哲平回他:
剪啥，大不了我给你梳…结发受长生啊。
所以他没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