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HB2张佳乐】[双花]《八年》
☆给我最爱的人，生日快乐，乐乐
一.
张佳乐——是孙哲平第一个初三的学生。
二.
孙哲平是荣耀高中的美术老师，专门带高中美术生的专业课。
初三的学生，他还真没带过。
张佳乐是一个老熟人拖关系塞给他的，说是有兴趣想学学绘画，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就孙哲平最专业了。孙哲平不好拒绝，只能接下了这活儿。
就是在画室里多腾个地儿放个画板嘛，也没多大的麻烦。
三.
最初的时候，还真的就是多个画板的事儿。
高中学生们画着水彩，孙哲平就在一边教张佳乐画着正方体。
“线要直，近大远小，所以这两条线是要相交的。”
张佳乐点头应下来，接过孙哲平的笔埋头画起来。
“稍微离远点，手臂伸直。”孙哲平捏了捏他的肩膀。张佳乐抖了一下，然后低着头把座位往后拖了点。
“老师，先调什么颜色啊？”
“上节课才讲过的就忘了？”孙哲平严肃起来，提问的学生见怪不怪，装作委屈地又皮了几句，还是让孙哲平又教了一次。
“先调浅色。”
“得令！”
还是新来的这个学生省心。孙哲平回头看了眼张佳乐，却不料和他对了视。
对面的人忙收回目光，仓促地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四
张佳乐是个很腼腆内向的人。
孙哲平观察了他几天，得出结论。
这家伙在画板前一坐就是几小时，连水都不喝。偶尔自己的学生有兴趣想和他搭话，也是问什么答什么，一副能说多少话就多少话的样子。
直到——
某次孙哲平提前来上课，打开教室门看见披着塑料袋的张佳乐正拿着画笔和高中的学生比武弄剑，完了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形象瞬间崩塌。
五.
“…回座位，上课了。”
六.
形象崩塌之后，张佳乐换了个人一般开始破罐子破摔。
孙哲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就是莫名觉得很贴切。
“老师！不会构图！”
“先画整体…”
“老师！我需要你的示范！”
孙哲平应下来，给他示范了一遍。
“懂了？”
“嗯嗯。”
张佳乐接过去，忙不迭地接着孙哲平打好草稿的继续画了。
示范一次两次就算了，这么多次，孙哲平发现这家伙就是懒得构图而已。
七.
“老师，有事吗？”
“今天不上明暗，十一张构图，三个小时画完。”
八.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九.
“孙老师多大啊？”
“不大，二十六七吧，大学毕业就来了。”
“那他这么年轻肯定有不少‘花边新闻’咯。”
旁边的女生们一个机灵，八卦心大起，围了过来搭话，“小乐乐我跟你说，孙老师在学校可受欢迎了。”
“就是，上次我还看见数学组的那谁，给他告白来着。”
“数学组？”
“啊，就是你们称之女神的那个，和孙老师一起来的，叫什么来着。”
“靠！”男生心碎的声音。
“还不止哦，还有女学生告过白呢。”
“那最后怎么样了？”
“没在一起吧…我看后来那学生就没怎么来找过孙老师了，就实验班那个。”
“有男生告过白吗？”张佳乐听了半天他们唠嗑，冷不丁问了一句。
众人愣了一下，倒是一个女生激动地跳起来，“我一直觉得孙老师和语文组的叶老师配一脸啊！”
“我靠，走走走。”男生撵着那女生离开，“别教坏小朋友。”
十.
“下次自己去教务处拿。”孙哲平把手上的档案扔给叶修，“下次再占我专业课上我就让学生集体翘语文。”
“行啊你。”叶修懒洋洋地瘫在座椅里，“还下次，这不是已经带打手来了？”
孙哲平愣了愣，没懂叶修什么意思。
“别告诉我门口那个挽袖子瞪我的不是你班上的。”
孙哲平回头，张佳乐正卷着袖口，还紧紧握着一只削尖的铅笔，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
“…不是来打你的。”
十一.
“来干什么？”
“找你。”
“找我干什么？”
“不会了。”
“等我回去不就行了。”
“不解决不能进行下一步。”
“那你拿铅笔干嘛？”
“刚过来忘记放着了。”
“卷袖子干什么？”
“暖气太足，有点热。”
“哦…”
似乎没什么问题，看着尖得发亮的铅笔，孙哲平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十二.
张佳乐有点粘人。
这是班上的学生发现的。
孙哲平只当他基础不太好才几分钟叫自己一次，后来有学生说起这事儿才发现张佳乐简直是没有理由地，纯粹想把自己叫过去。
“其实…我现在不站孙叶了，我觉得小乐乐萌一些哎。”
“靠…幸好今天乐乐没来，你能不能别每天散播这种思想。”
“什么思想啦！”女生伸出沾满颜料的手，在男生脸上呼了一把，“老师，乐乐今天怎么没来啊？”
“他…”孙哲平也只收到一条请假短信，“不知道。”
十三.
“喂，孙老师？”
“你今天怎么没来？”
“发烧了…”
张佳乐的声音有点虚弱，嘟囔着，鼻音很重，不时地吸着鼻子咳嗽着，“孙老师有事吗？”
“吃药了吗？”
“吃了吧…”张佳乐那边一阵噼里啪啦的玻璃声响，孙哲平这边揪心起来，那边张佳乐又吸了一下鼻子，“不小心把水杯弄倒了，我好像中午睡过了没吃药…”
“吃中饭了吗？”
“没。”
“你爸妈呢？”
“出差了…”
孙哲平脑仁一阵疼，“你家地址在哪？”
十四.
“没味道，我想吃辣的…”
“吃你…”孙哲平一句脏话差点说出口，看着张佳乐眼角红红地望着自己，逼着自己吞下了后半句。
“…感冒了吃清淡点。”
“哦…”张佳乐捣了捣一点油水都没有的白粥，心不甘情不愿地一口口吃下了。
“吃药。”
张佳乐接过药丸和水。他把带着点温度的药丸塞嘴里，抿了小口水，吞了下去。
不烫，不冷，吞下去从喉咙一直暖到胃的温度。
张佳乐看着收拾碗筷的孙哲平，后者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他一口气喝掉剩下的水，舔了舔嘴角。
十五.
鞭炮声中一岁除。
孙哲平看了看手表，十二点整。他在他们的班群里扔了个红包，一下收到各种谢谢老板，新年快乐，最爱孙老师的祝贺信息。
“呵，抢归抢，谁要忘了初六上课就等着加倍吐出来吧。”
一片怨声载道。
“孙老师，你多发了一个红包。”
孙哲平点进去，群里34人，他发了35个。稍微想想就明白，他按照平时教室的人数发了红包，多的自然是不在群里的那个。
“张佳乐的。”
“啊啊啊把小乐乐拉进来啊拉进来！”
孙哲平真顺着他们把张佳乐拉了进来，重发红包。看着显示的“张佳乐领取了你的红包”，孙哲平打下几个字，还没发出去就接到了对方的来电。
十六.
“谢谢老板！”
“和谁学的。”
“嘿嘿，姐姐们教我的。”
“有事？”
“那什么…孙老师，新年快乐啊！今年我就要中考了！”
“有什么打算吗？”
“有！我要去你们学校的艺考！”
孙哲平一个手滑差点没拿住电话，他想了想连构图都不能独立完成的张佳乐，本着大年初一别给他添堵的原则，他说：
“那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十七.
上课时间，教室里有点躁动。
虽然是刚年后上课，但好歹也已经上了几天了，不至于还没静下心来吧。
直到第一道铃响，班长刷一下站起来，大声吼了句，孙哲平才明白为什么。
“情人节快乐！我想死你们啦！”
“噢噢噢！”
教室里面顿时乱起来，各种互送巧克力。孙哲平跟着收了不少，看着闹腾的学生，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一起上扬了。
“小乐乐！这个是你的！”
“我也有？”
“当然！”
“我这个也是给小乐乐的！”
“我也是！”
张佳乐有点不好意思，擦擦满是铅笔灰的手，逐个收下了。
“我们初中不过这个节日…我什么都没准备。”
“没事啊。”打头的女生拍拍胸脯，“你来我们高中，再补给我们不就好了。”
张佳乐笑了笑，转头注视孙哲平。
孙哲平不明所以，两人对视半天，张佳乐才慢慢地，把头转回去。
十八.
“你今天又收了这么多巧克力啊…”
“你别乱拿，学生给的。”
“你年年护他们和护犊子一样的，吃都不能吃了？”
“滚。”
“得得得，我滚。”叶修放下巧克力，一会儿又凑过来，“没人告白？”
“你是要我帮你滚？”
“哎，这不好奇问问嘛。按理你条件这么好，每年女生都应该前仆后继的，我看就是你气场太吓人了，女生才不敢…哎，你干嘛，你要干嘛！”
“把你扔垃圾堆。”
送走叶修这尊大佛，孙哲平终于乐得清静。他把巧克力一并放进袋子里，突然传来敲门声。
门口，张佳乐带着围巾，脸红扑扑的刚被冷风吹过。他取下手套，递给他一个紫色的包装盒。
十九.
“孙老师，情人节快乐。”
二十.
孙哲平把紫色的包装盒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最后决定停止思考。
这小子送完就跑了，完全不给自己提问的机会，例如——你不是说没准备巧克力吗？
孙哲平拿起最后这份巧克力，在袋子上晃了一会儿，犹豫片刻后缩了回来，拆开后喂进了嘴里。
二十一.
差不多也到了初中开学。
张佳乐本来只是趁寒假来学习一段时间，现在接近尾声了，孙哲平还没表现不舍，自己的学生就开始问长问短了。
“小乐乐，你电话号码给我们呗。”
“小乐乐，你家庭住址在哪，我们去找你玩儿呀。”
“…”
张佳乐老实，问什么答什么，就差告诉她们银行卡密码了。
“小乐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停，问什么呢！”孙哲平打断他们的交谈，“画画完了？”
女孩子怏怏地回座位，张佳乐沉思了很久，突然抬头朝孙哲平咧嘴一笑，露出了一颗亮亮的虎牙。
二十二.
张佳乐收拾好所有东西，在窗边愣了很久，突然走到孙哲平面前。
“孙老师，今天我生日。”
孙哲平不知道张佳乐突然提这事做什么，想要生日礼物，还是…
“生日快乐。”孙哲平下意识回了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张佳乐得逞似的一笑，“送我到大门。”
二十三.
张佳乐背着画板，和孙哲平走在去大门的路上。
“孙老师，我会考上这所学校的。”
“知道，你说过。”
“孙老师，今年我15了。”
“知道。”
张佳乐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孙老师，我有话和你说，低下头。”
张佳乐只到孙哲平胸前，孙哲平只能弯下腰，把耳朵送到他面前，听听他想说什么。
脸颊上一片温热，带着点潮湿的触感。他反应过来张佳乐亲了自己，还没惊讶，对方又用言语表达了一次。
二十四.
“孙哲平，我喜欢你。”
二十五.
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人像自己告白，孙哲平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甚至开始怀疑张佳乐的性别，毕竟当今越来越多像男孩子的女孩子，也不知道一直以来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什么。
“你…”
“十五岁，男，张佳乐，喜欢孙哲平老师。”
张佳乐完全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眼睛瞪得大大的，倒是孙哲平被看得无地自容。
“你知道我多大吗？”
“二十六…还是二十七？”
“二十六。”
他十五，自己二十六，两个男人，哦不，一个男人一个男孩。
“张佳乐，…”
“孙老师，我不想听道理，我是认真的，我想要你的回答。”
二十六.
“对不起。”
二十七.
以后孙哲平再没收到张佳乐的音讯。
他的电话依旧存在手机里，只是孙哲平再也没播过，也没理由播。
半年过去，他又送走了一批学生，他们最后回到美术教室，在墙上画了一整幅树，签下所有人的名字。
孙哲平的在最中间，最后一个人签完后，班级一起合照，便各自走天涯了。
照片里，每个人在自己的座位上做着鬼脸，只有最角落的位置空在那，特别突兀。
二十八.
从他发现自己想念张佳乐开始，有些事情就注定一发不可收拾了。只是高强度的备考让他和学生一起战斗在最前线，现在退下来，才有空闲好好想想这些事。
也许这只是张佳乐的一句玩笑话，这么小的年级，谁懂得爱情。可是他止不住去想，止不住把张佳乐假设成和自己心智一样的成年男人。
性别？年龄？孙哲平的爱情观从来没有对这些做出过限制。
那他当初为什么拒绝他？
二十九.
九月一号开学季。
孙哲平从高三调到高一，开学第一天的专业课，他几乎是飞奔着进的教室。
学生们见老师来了，都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那个空了许久的位置有了人，却不是张佳乐。环顾一周，没有那个熟悉的人。
孙哲平叹了口气。张佳乐这个名字太容易重名，花名册最后那三个字，终究不是他。
这小家伙，还是失信了。
“点名了。”
三十.
门外咚咚咚咚的跑步生传来，最后在门口突然消失，门被狠狠地推开，在墙上撞地震天响。
“报…告！”门外那张孙哲平念了一个暑假的脸正泛着红，上气不接下气，“孙老师，叶老师找我，所以来迟了！”
孙哲平开口几次，心中五味陈杂。
小家伙每次都给他这种惊喜，和惊吓夹杂在一起。
“进来吧。”
三十一.
张佳乐再没提过这事儿。
孙哲平和他关系仅限于师生了，平时鲜有独处的时间，交集也只是你问我答。
只是偶尔回头时，总看见对方慌忙侧过去的脸，也不知前一秒是否在看着自己这边。
唯一一次独处，大概是张佳乐的画作得奖，孙哲平特意留他到放学后的那次。
张佳乐拿着写着一等奖的证书，目光却游离着，怎么也落不到证书上，却也落不到孙哲平身上。
“画的不错，看你文化课也可以，继续加油可以冲刺央美。”
张佳乐嗯了声，就没了声儿。
你倒是回到刚见我的时候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孙哲平有点心酸地摸了摸他的头，这几年张佳乐个头已经冲到自己鼻子那儿了，头发依旧扎着个小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行，好好干，打扫完教室就回去吧。”孙哲平拿起画册离开了，他走到楼梯口，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愣住了。
黄昏的夕阳从窗户透进来，打在张佳乐身上，深深浅浅的阴影，像一幅水彩一样。画中的主人公还在教室门口，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隔着整整一个走廊，一直看着孙哲平的方向。
三十二.
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孙哲平坐在空旷的教室里，对着新增的那面墙上的画发着呆。
他的名字依旧在最中间，一圈一圈的绕着学生的名字。他一眼看见张佳乐三个字，在不远不近的位置，隔着一段距离。他在这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看了他三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摸了摸兜里的东西，又拿出手机，播了那个三年都没能打出去的电话。
铃声在他身后响起。
三十三.
“你没走啊。”
“没。”张佳乐举着手机，按下了红色的键。
两人的目光回到墙上，上一届留下一棵树，这一届留下了一片草原，长着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花，据他们说，一朵花一个人，一个都没差。
“哪个是你？”
张佳乐伸手指了指树下的一朵粉色的花儿，“这个。”
“粉色？为什么。”
“嗯。”这几年，张佳乐似乎说的最多的就是嗯字，“因为离你最近。”
他的手划到树上，转身过来看着孙哲平。
“我成年了，孙老师。”
“我知道。”
孙哲平再没错过张佳乐的生日。每年都备好礼物送过去，只是张佳乐收下归收下，也没有回应。
张佳乐拔高了很多，面庞也棱角分明了。曾经瘦弱的小身板也厚实起来，虽然依然留着小辫子，却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的性别了。
今年的二月，他就成年了。
“我知道当时说的话没什么分量，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所以我现在再说一次。孙哲平——”
三十四.
“张佳乐，我喜欢你。”
三十五.
“我还以为错过了要追你很久，没想到啊。”孙哲平拍了拍张佳乐的脸，对方因为被抢先了正愣在原地，“终于等到你成年了。”
张佳乐有点手足无措，没了刚刚的气势。
“发什么楞，回神，给个回应。”
“行行行…行啊。”张佳乐激动地有些口吃，“那那那，那就在一起呗。”
“你十八，我二十九，你大学毕业就出国结婚，你确定？”
“确定确定！”张佳乐头点的像拨浪鼓，回来才回神，“…结婚？”
“不愿意？”
“愿意愿意！”
孙哲平从口袋里掏出了钻戒。
三十六.
很久之后回忆起那一天，张佳乐脑子都是懵的。
从告白到在一起到求婚到订婚，节奏太快他跟不上啊！
孙哲平给他带上银色的钻戒后，他的大脑才稍微回神了一点。他接过另一枚，手抖地带了几次，才带进孙哲平的中指。
“以后别叫我老师了。”
“是，老师。”张佳乐捉着孙哲平的左手不肯放手，“孙哲平…？哲平？阿平…？大孙…？大孙吧。”
“乐乐。”
“哎！大孙！”
两人对视着笑起来。张佳乐长开后依然没有孙哲平高，他仰头，孙哲平俯身，是个适合接吻的身高差。
三十七.
这是张佳乐的第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