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份(黑)历史都有存在的意义

【双花】毛羽未丰

大孙生贺!!

过年啦过年啦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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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子的最后一篇文章

《NAME》

[全职双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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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e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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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张佳乐赶到教务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鼻青脸肿的孙哲平,和一边低着头正在被批评的两个同龄少年。
他不顾教导主任的目光,蹲下仔细察看了一下孙哲平的伤势,不算轻,脸上已经肿了起来,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孙哲平皱着眉开口还没说什么,张佳乐摸了摸他的头,安慰说,“没事。”
他站起来,换了副严肃的表情,面向教导主任,“首先我替少爷打人的事情道歉。”
孙哲平抓住他的衣服开口想反驳,张佳乐捉住他的手,点点头。
“但是我家少爷不会无缘无故打人,麻烦调出监控录像就知道究竟是谁先动手了。医疗费就不用你们出了,但这两个人必须上门道歉,不然孙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二.
“不是少爷先动的手吧。”
“不是。”
出了教导处,张佳乐给孙哲平买了罐冰饮,给他敷了敷肿起来的地方。
“那就好。”
张佳乐单膝跪在孙哲平面前,扶着他的左腿,给他一边敷一边揉着。孙哲平坐在花坛上,看着张佳乐微微皱着的眉头,伸手碰了下他眉心。
张佳乐抬头,用目光询问他有什么事。

“你不问我为什么打架?”
张佳乐笑了,他顺着孙哲平的话头接下去,“那小少爷你为什么打架?”
“他们背后骂我,被我听见了。”
“不是说不是你先动的手?”
孙哲平有点得意地仰头,“然后我骂了他们,他们先动的手。”
张佳乐哭笑不得,他想着礼仪教师讲的课孙哲平究竟学哪里去了。
“下次别理他们就行了。”



三.
张佳乐是六岁来的孙家。
那年恰好是孙哲平出生的时候,家里没有其他的孩子,张佳乐就被任命成了孙哲平的玩伴。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一半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孩子,还有一半是因为孙哲平实在是太闹腾了。
有钱人家的孩子大概都这样,被宠得脾气挺大,从小狂地仿佛没什么可以阻碍他。事实也是如此,孙家一家独大,孩子们都被父母教导要与他处好关系,什么都依着他。张佳乐早熟一些,看着攀附着关系的一群人,刻意让少爷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什么,孩子都渴望同伴。可能他们不知道自己说出去的事情有多么重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造成什么影响。有些消息从孙哲平传到那些孩子那,再由孩子们告诉自己的家长,然后愈传愈广。
孙哲平因此遭遇了一次绑架。


四.
那一次是连张佳乐都不知道的,孙哲平计划的“冒险计划”,他和往常一样去学校接孙哲平,但人走楼空也没能等到自家的少爷。
他等到的是绑匪的威胁电话。
绑匪要钱,孙家立即准备了赎金,由张佳乐拿着去交易。
最终有惊无险交易成功,绑匪讲诚信地给了孙哲平的位置。张佳乐急匆匆赶过去,孙哲平五花大绑着,被扔在一个潮湿的废旧地下室。
他解开勒出红痕的绳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表情太害怕和狰狞,孙哲平就这么看着他,呆着一动不动。
最后一个结被解开,他已经吓得嘴唇直哆嗦。他狠狠拥抱着劫后余生的孙哲平,说少爷以后别吓我了,有什么安排一定让我一起,别再一个人了。
印象里孙哲平似乎是嗯了一句,然后用短短的手臂回抱了张佳乐,两只手臂加起来都不够绕张佳乐一圈。

 

 

五.

孙哲平就是个孩子。

就算张佳乐从玩伴变成了执事,孙哲平从小学升到了高中,身高开始向自己并齐,但在张佳乐的眼里孙哲平依旧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孩子。他的父母把他全权交给自己,张佳乐尽全力扮演着父亲和母亲的职责,关心、爱护和教导。

他不知道孙哲平是怎么看待自己,但他打心底把孙哲平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即使两人阶级不同,他只不过是家里的一届执事,但这并不能阻止两人愈发亲密的关系。

比如打架不能先出手,是张佳乐教他的。比如在家庭宴会上带孙哲平偷偷溜出去,也是张佳乐出的主意。

也有些东西不是张佳乐教他的,而且他不知道孙哲平是从哪里学来的,比如晚安吻和早安吻。

似乎是某天开始,孙哲平突然说他需要早安吻。张佳乐拒绝了,然后孙哲平在床上趴了一早晨,不肯起床吃饭。

孙哲平撒娇撒地十分硬汉,弄不到的东西非得折磨自己,因为他知道张佳乐肯定看不下去会答应。

张佳乐也就孙哲平这一个软肋,最后只能在他额头上吧唧了一口,算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他看了看耍赖成功的少爷,挂着一抹计划得逞的笑容,眼睛里全是笑意。

张佳乐想,孙哲平大概是太缺爱了,夫人常年在外,只能自己做这些事情了。

 

六.

“那两个人打电话来了,说明天会给少爷上门道歉。”

“呸,我不需要。”

“那你白白被打一顿?”

张佳乐给他擦干净脏兮兮的脚丫,放到床上卷下裤腿,“少爷别任性了,那两孩子是你们家合作伙伴的孩子吧,我都认得一个。”

“随便吧,反正我会让父亲和他们断绝合作关系的。”

“别闹了。”张佳乐给他掖好被子端起水,小声说,“明天给他们使使绊子,如何?”

孙哲平眼睛一亮,给张佳乐竖了个大拇指。

张佳乐总算是哄得少爷肯好好躺着了,刚要走时孙哲平抓住他,用着质问的语气,“晚安吻呢。”

“行行行。”张佳乐就知道小少爷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这件事,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跪在床边轻轻碰了下孙哲平的额头。

也是同时,孙哲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抬头在他侧脸吧唧了一口,然后推开他,“行了,我要睡了,快走。”

 

 

七.

自家的小少爷连害羞都这么可爱。

如果用可爱形容孙哲平,身边的其他人一定会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自己,但张佳乐从小到大跟着孙哲平,觉得很多时候的少爷都可爱极了。

他喜欢少爷和追星一样,还做了本相册留下孙哲平的点点滴滴,从他出生的小脚丫到可以站起来走路,再到自己会穿衣服和上学,一直到现在的高中生涯。

他觉得偷亲自己的少爷实在是太可爱了,亲完还面不改色地害羞,甚至相反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他忍不住哼着歌笑出声,等到把事情处理完躺回床上,才想起一个问题。

等下,孙哲平为什么亲自己?

 

 

八.

孙哲平喜欢张佳乐,他以为张佳乐是知道的。

张佳乐对自己的照顾无微不至,他觉得不是“职责”两个字可以总结的了,别家的执事也没见到和张佳乐对自己一样好的,因此他信誓旦旦地想,张佳乐肯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他开始索求早安吻,张佳乐开始闹了会儿别扭,但还是接受了。

他开始牵张佳乐的手,即使握得手里汗黏黏的,也不放手。

他开始抱住张佳乐,背后胸前,虽然每次张佳乐都会试着反抱住自己举起来,不过两个人能黏在一起就能让孙哲平开心很久。

他开始偷偷亲张佳乐,后者倒是每次都收下了,偶尔亲到接近嘴唇的地方,他也会笑着挪开孙哲平的头,岔开话题。

他成年了,成年礼上他第一次尝试了正装,在经过奢靡派对的洗礼后,微醺着来到天台,问张佳乐合不合身。

他记得那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云厚重得连北极星都被掩埋,风有些凉,吹在喝酒后有些发热的脸上刚好。

张佳乐拿着餐盘,把他喝完的酒杯收起来,笑着回答。

“少爷当然好看了。”

 

九.

孙哲平不止一次后悔过自己的鲁莽,自己的迟钝,和自己的不成熟。

张佳乐拖着腮靠在栏杆上说出这句话,眼里全是骄傲和宠溺,扎着小辫子穿着执事服的他显得身材高挑。一股热血就这么冲昏了孙哲平的头脑,他上去抓住张佳乐端着托盘的左手,把他摁在栏杆上,吻了上去。

不是额头不是脸颊,这次孙哲平吻上的是他的嘴唇,甚至在他吃惊微微张开的瞬间开始攻城略池。他按住张佳乐的后脑勺让他离不开自己,无视他的挣扎,往更深的地方索取。

啪一声在夜中清脆地散开,一切归于寂静,包括风的喧嚣树的低语,燥热的心和无法抑制的情感。

张佳乐第一次打了自己。

 

 

十.

孙哲平受过很多伤,有自己造成的,有别人造成的,但别人里面永远不包含张佳乐。

张佳乐充当的永远是提着医疗箱充当医生的角色。

他左脸的燥热很快被另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取代,比之前热上一百倍,疼上一千倍,从左边的胸口聚集传递过来的某种情感慢慢汇集,然后再次回到胸腔里,隐隐作痛。

“为什么打我?”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张佳乐没了平时嬉戏打闹的模样,眉头里全是不忍心和坚定,半晌叫了他一句,“少爷。”

这声称呼从来没这么冷漠过,没这么疏远过,平时像是带了音调的呼唤突然变成僵硬的机械音,近在咫尺的距离突然就被拉得好远。

“我喜欢你。”孙哲平再次逼近,牵起张佳乐的手吻了又吻,“你不会拒绝我,对吗。”

他想,他觉得,他肯定,张佳乐喜欢自己,张佳乐不会拒绝自己,张佳乐没有理由离开自己。

就像算术课做的那些题,错再多,孙哲平也不过揉揉卷子一并扔掉。

但这道人生的题,他做错了,再也没机会改变。

 

 

十一.

张佳乐走了。

这次雷厉风行地,一点都不似平时不像优柔寡断的他。第二天一早他就消失在了孙哲平的生活里,连声道别都没有留下。

“他说想要出去走走了。”孙哲平的母亲坐在阳台上,“他替我们照顾你这么多年,也不能再束缚他了。今天换个执事吧,我和总管安排好了,现在去选一个新的,不满意再换。”

母亲向来是理智而冷漠的,阐述了理由后立马给出解决方案,生怕耽误了一分一秒一般。

孙哲平听不清母亲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张佳乐不在了,不会回来了,他再也碰不到他了。

他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我就要他。”

 

十二.

孙哲平从此之后再没有贴身执事。

他暴躁了一段时间,发觉再也没人制止自己、陪伴自己后,慢慢偃旗息鼓了下去。

张佳乐留下来的东西不多,一些瓶瓶罐罐,和一本他的相册。他仿佛没在孙家生活过一样,一走,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他的房间立马被搬空改了颜色,孙哲平再去的时候已经住了他不认识的新人。

那本相册孙哲平留了下来,他一面面去翻阅,从恼怒到冷静。他不明白,张佳乐明明是喜欢自己的,连生活里点点滴滴都能不厌其烦地记录,为什么会这么决断地离开自己。

十八岁并不代表成年,更不代表成熟,只是张佳乐在他十八岁的离开的事件给了孙哲平一个转折,一个成长的转折点。孙哲平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在连滚带爬地成长起来的过程中,慢慢站到了张佳乐当年的心境里。

孙哲平对那本相册的感受也开始有了变化,他每天读,每天都有不同的感受。他理解到,曾经张佳乐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一个需要照顾的弟弟,从来不是可以恋爱的对象,在他心里自己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如果当年的自己能够懂得这些,是不是他们两的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十三.

“孙总。”

孙哲平停笔,“进来。”

“伦敦那边的入职人员到了,孙总需要去查看一下吗?”

“不用了,和平常一样分到每个部门,一个月实习,做不好直接开掉。”

“可是……不全是学校的学生,有那边分公司直接派过来的。”

“一视同仁。”

“是。”

孙哲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攒竹穴、晴明穴、到太阳穴。他又想起每次自己眼睛痛的时候,张佳乐都会认真给自己揉一揉的场景,也是这样几个穴位,自己却总是揉不出张佳乐手下的那种舒适感。

都几年了,还忘不掉他。

孙哲平的左眼皮跳了几下。

 

 

十四.

不到一个星期,有实习生提出了离职。

现在的员工都这么浮躁了?自家就算是实习生薪资也不算低,何况会记入档案,有人再不满意也是等一个月做完才离开,这次竟然这么快就有人申请了。

“不用汇报,直接开掉就行了。”

“是。”女秘书将文件收起来,“因为张佳乐就是伦敦那边直接派过来的,所以来请示一下您。”

听见这个名字的刹那,孙哲平的第一反应是重名,要么就是同音不同字。他叫住准备离开的秘书,示意她给自己张佳乐的档案。

翻开的一刹那,最显眼的彩色照片引入眼帘。孙哲平仿佛回到了十八岁那年,一股冲动直接冲断了理智那根神经,他站起来拿着档案出门,刚迈出一步,突然就想起了生日那天张佳乐的表情。

理智而疏远的表情,他的热情被一点点浇灭,回到办公桌前,认真看起了张佳乐的档案。照片里的他晒黑了,头发似乎长长了一些,过了肩膀的位置,对着镜头笑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离开孙家后,张佳乐去国外进修了几年,然后一直在英国那边的分公司做着事情。这次被看重后调动回来帮助自己,虽然孙哲平明面上暗地里拒绝了不少别人“帮助”自己的好意,但这一次他是真真感谢分公司那边的人做出这个决定。

几年尝试着去忘掉张佳乐的想法烟消云散,他面不改色把档案递回去,“先别批准,晚上帮我和他约一场晚饭,我亲自问问他对实习待遇哪里不满意。”

 

 

十五.

张佳乐在餐厅里如坐针毡。

旁边特意为他拉小提琴的女生摇晃着身姿,用各种技法显示着自己高超的琴艺。餐厅里混杂着各种语言,昏暗的灯光倒是营造出了有些幽森的氛围。他愈听愈烦躁,甚至有一走了之的冲动。

他大意了,自己选择公司的时候千挑万选,才找到一个与孙家关系不大的企业,这次调动回来才发现国内本家居然是孙家。孙家明明是家族企业,谁知道国外那家居然放权给了外姓人,闹得自己也没查清,在公司待了几天,听职工们说着孙总孙总才后悔莫及。

自己离开孙家已经有六年了,期间不是没担心过孙哲平的情绪。他换了手机号,依然把孙哲平的号码存在了第一位,即使这个号码他再也没拨通过。

他早就没立场去关心孙哲平了,再担心,也只能忍着离开。每当他脑海里回放起孙哲平那个幼稚得可爱的吻,他都会提醒自己都过去了。现在他过得好好的,他相信孙哲平也过得好好的。

公司高层请他吃一顿饭,张佳乐想到应该是想挽留自己,毕竟是分部直接派来的,他自我定位算是个人才,明眼的公司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他打好腹稿想好了台词,就说本人家里有急事,归期未定,先退一步答应长时间休假。然后某天说家里人病重,打算在另一个城市找工作好照顾亲人,这样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眼前一片阴影压下来,张佳乐知道所谓的高层来了。他仓促地站起来伸手表示礼貌,在看到对方面容的刹那僵在了原地。

对面的孙哲平顺手握住自己的手,非常有礼貌地晃了两下。

“张佳乐,好久不见。”

 

十六.

你有没有遇到过想好了一篇作文结果写不出来的情况?

张佳乐遇到了。

他完全忘了自己的目的,盯着眼前已经长熟的孙哲平点单、倒酒,然后对上自己的目光。

张佳乐慌忙错开,看的太入神了,自己显得有些不太礼貌。孙哲平的头发更短了,下巴没了当年的圆润。当年在他身上稍稍有些突兀的正装,放到现在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张佳乐两只手摆在桌上,紧张地搭在一起,暗处的那只手不断掐着自己的掌心,提醒自己一定要清醒。

“少……孙总。”他一时没回过神,差点用了当年的称呼。

“张先生别紧张,我就想了解一下你想离开公司的原因。”

“我……”

孙哲平是了解自己的情况的,从小无父无母更无亲人,哪来病重的亲戚让他照顾。好好一篇文采飞扬感人泪下的作文被扼杀在摇篮里,张佳乐只能哑巴吃黄连,装聋作哑了。

“看来张先生是单纯不想进入这个公司?”

“没有,哪敢。”

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开胃小点被端了上来,现在的张佳乐恨不得所有菜都上来他一卷而空立马走人,可孙哲平仿佛看穿他心思一般,非选了个法餐。

孙哲平真的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当年生日的事情只字未提。他引了些工作上的问题,旁击侧敲打听了一下张佳乐这几年的经历,然后回忆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倒是引得张佳乐放下了戒备,捧腹大笑了不少次。

“你还记得呢,都劝了你走正门你非翻栏杆,结果在最顶上不敢下来了,最后还是我在下面接的你。”

要是别人,孙哲平被提起这些黑历史早翻脸走人了,但此时张佳乐笑得毫无隔阂,孙哲平搜肠刮肚想着自己当年干的蠢事,然后一件件拿出来和张佳乐分享。

一顿饭吃完过了四五个小时,离桌的时候张佳乐才发觉孙哲平比自己要高上一截。两人位置变换,张佳乐忍住想摸一摸他头的冲动,有些欣慰地笑了。

“你真的长大了。”

 

 

十七.

张佳乐最终收回了辞呈,留在了公司里。孙哲平破格把他调成自己的秘书,每天处理点小文件,过了段时间觉得有些大材小用,让他去当了部门总管。

张佳乐以为孙哲平不喜欢他了,没了心里的那点担忧反而放得开了。孙哲平则有些灰心,他认识到张佳乐在自己不喜欢他的时候显得更开心一些,他也只能一直假装着把他留在公司里。

可是他克制地再好,也抑制不了想和他在一起的冲动。错过了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他没有贸然出击,开始从张佳乐的生活一点点渗透。

他开始约张佳乐吃晚饭,一周两次的频率,都恰好卡在不用加班的晚上。加班的晚上他就特意留下,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张佳乐的办公室,然后不经意地发现他在加班,两人一起加完班去吃宵夜。

他偶尔给张佳乐管理的部门发发福利,张佳乐还因此来找过自己说不要太惯着员工。

“给他们发发福利,才有激情继续工作。”孙哲平坐在桌子前,抬头,勾起一抹笑。

他的女秘书教他的,四十五度总裁邪魅一笑,包教包管用。

然而张佳乐看见后退后几步,看仗势是想把手里的文档全部摔在自己身上。

“孙哲平你好好说话,别笑得这么渗人成吗。”

 

十八.

他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那时候他惦记着张佳乐,但没时间去约他。

等到员工都走尽,他给自己的秘书提前下班。明天要用的合同还没处理完,他只能一个人加紧去做,争取在死亡线之前能够完事。

门被敲响了,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已经是深夜的公司哪来的工作汇报,孙哲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敲门声像是地狱传来的,和恐怖片里面死亡的前兆十分相似。

他屏住呼吸没有回应,门把手渐渐旋开,锁在打开的时候咔嚓一声,差点把孙哲平的心理防线冲破。

门外探头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打开了办公室的灯。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不开灯?”

几乎同时的发问,张佳乐扬了扬手上的宵夜,“给你买吃的来了。”

 

 

十九.

等到赶工结束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孙哲平还有会议,只能在办公室里草草睡上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条棉毯,他办公室没有的东西,不知道张佳乐从哪里借来的。他闻了闻味道,没有熟悉的张佳乐味道,全是洗衣粉的痕迹。

难道他还把自己当小孩对待吗。

孙哲平握紧了棉毯。

张佳乐准点下班。公司的待遇确实不错,除了偶尔加个班,熬个夜,精神上撑不住,薪资上还是对得起这份辛苦的。

他刚打完卡走出公司大门,发现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门口的伞已经被借光了,他顶着公文包,打算一鼓作气冲进雨幕。

“喂。”还没冲出去,有人拽住了他的胳膊,弄得张佳乐一个踉跄,“你会感冒的。”

“看样子雨也小不了。”

孙哲平思考片刻,“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二十.

孙哲平把车开到了门口,张佳乐坐上去不费吹灰之力,一点雨都没淋到。

驾驶座上的孙哲平显然没那么幸运了,他一路冲去停车场,心里想的全是以后一定要建一个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今天谈判怎么样?”

“没谈妥,吹了。”孙哲平毫无感情地陈述,“他们会后悔的。”

小时候的孙哲平也是这样,遇到一点挫折总是信誓旦旦地说,我会让他们后悔的,而且次次有效。

“一点都没变。”

雨幕打在车窗车顶,哗啦啦一阵巨响,仿佛切断了车内与外界的联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完整温暖的空间。车里的播音还在断断续续坚持着,咿咿呀呀的全是黏黏糊糊的小情歌,混着两人的呼吸声,这个小世界开始渐渐升温。

“就这儿了。”张佳乐觉得久违的尴尬又回来了,干脆提前准备下车。孙哲平靠边停进安全区,但迟迟不给张佳乐开锁。

“我到了。”

“张佳乐。”孙哲平终于开口,张佳乐字里行间的语气让他有些忐忑,“你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吗?”

张佳乐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孙哲平突然这样问他。

孙哲平解开安全带,侧身整个压了过来,把张佳乐死死圈外了车门上。

“我现在比你高了,也会工作挣钱了。家里我有话语权了,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对待感情也很认真了。”

“是,你是长大了。”张佳乐不知道孙哲平想说什么,但一阵压迫感让他有些难受,只想尽快离开这个空间。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张佳乐感觉到孙哲平的脸凑得越来越近。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孙哲平,突然伸手,轻轻摸了下他的头。

 

 

二十一.

张佳乐落荒而逃。

孙哲平在被摸头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他收回前倾的姿势主动按下车门锁,然后对张佳乐冷冷的说,“下去吧。”

张佳乐反应过来后如惊弓之鸟,飞一般冲进了雨幕之中。

他不是傻子,能看出来孙哲平是什么意思。他本以为孙哲平早就不喜欢自己了,他才能和他这样和谐相处。这层窗户纸一捅破,他面临着当年一样的情景,只能再做出当年的选择。

回到自己的房子,张佳乐胡乱收拾了一番,最后对着一直舍不得扔掉的孙哲平童年照片冷静了下来。

其实处境是不一样的。

当年的孙哲平,玩世不恭的态度很难让人相信他是认真的,况且张佳乐确实没有那份心思,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情况下只能选择了一走了之。

如今呢?孙哲平成熟了,他依旧选择了自己,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他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前面的路途有多么艰险,却仍然想向自己袒露心声。

而他自己呢?

他…

张佳乐目光在相片上流转了一下,最后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心,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他才敢承认,如今的孙哲平对自己的诱惑力远远超乎他想象。

在他重新认识他的那一天,他就被这个成长过后的孙哲平,正值大好年华的孙哲平,牢牢抓住了目光。

不同于亲人般的喜欢,那是会让自己心脏剧烈搏动的情感。

 

 

二十二.

“你有心事?”

“哦…没什么。”张佳乐发觉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收拾好办公桌,被同事提醒今晚有聚餐。

张佳乐没有理由拒绝,他点点头,把手头没写完的辞呈扔进了抽屉。

孙哲平在那天之后再没联系过他。张佳乐这才发觉偌大的公司,想要躲开一个人有多么容易,巧遇一个人又有多难。曾经孙哲平与自己的那些偶遇,其实是对方精心装饰过后的一个又一个必然。

在那次暧昧之后,巧遇也就不复存在了,固定着几天一次的通话也这样断开,孙哲平似乎是放弃了一样,再没了动静。张佳乐写了几份辞呈,却怎么也不满意,修了改改了修,最后还是没能交上去。

“喝!”

部门的人起身都碰杯,酒量大的一口闷掉,像是显示男子气概一样。女性们喝着果汁饮料,豪迈一点的和男人们拼着酒,颇有今天不醉不归的气势。酒过三巡,每个人都有了些醉意,女人们壮胆活动起来,小声聊起了八卦。

“听说没,上级调整,孙总干完这单马上就要调去别的城市了。”

“哈?不会吧,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么好的上司哪里去找啊。”

“我是听晓晓说的,她说上次去孙总办公室看见了调职申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要不要给孙总送点什么开个欢送会之类的,孙总对我们如此好,总该走之前回报一下吧。”

“你开了人也不一定来啊。”

“谁说的,张总管和孙总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嘛。”

张佳乐不知道话题是怎么引到自己身上的,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又下肚几杯之后神思开始恍惚起来,身体轻飘飘的,他看见几个同事凑到自己身边,嘴巴一张一合地似乎是在问自己什么,隐约间听见了孙总调职几个字。

孙哲平……要走?

他脑袋一阵疼痛,终于抵不过铺天盖地的睡意,一头栽了下去。

 

二十三.

孙哲平刚到家就接到了张佳乐的电话。

这是张佳乐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他关掉车音响和引擎才接通。

那头窸窸窣窣一阵摩擦声音,孙哲平喂了几声,张佳乐没说话,那边隐隐有几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乱拨电话不好吧!”

“我们不知道总监家在哪,让别人来接一下嘛……”

“是播的a少爷吗,放在第一个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人……等等接通了!”

“喂,您好。”

孙哲平不知道张佳乐手机里为什么会传出女人的声音,警铃大作,“你是?”

“那个……我是张佳乐的同事,他现在喝醉了,我们不知道他家在哪,就打电话问问您。”

“你们在哪?”

“夜bar酒吧。”

 

 

二十四.

张佳乐的酒量不算差,不知道今晚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孙哲平赶到的时候把为数不多还存活的员工的酒都给吓醒了,他扛起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张佳乐,对他们说了句注意安全就离开了,留下一片人风中凌乱。

还没上车,张佳乐就被硌得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悬空后奋力挣扎。孙哲平护不住他只能把放下,后者一屁股坐在地上,打死不肯走了。

“干嘛?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等少爷。”

孙哲平愣了愣,强行扯他的手停了下来。

“我在这儿。”

“我不认识你。”张佳乐拍了拍他的脸,一股酒气冲上来,“不对,我认识你……你叫什么来着。”

“上车了我就告诉你。”

“我不坐黑车。”

“我不是黑车。”

“你车明明就是黑色的!”

孙哲平无语凝噎。

去停车场的路上寥寥无人,孙哲平和醉鬼张佳乐坐在路中间开始艰难的交流,远处大马路上的车流一闪而过,灯光偶尔照到这边,在两人的身上不停的流转着。

张佳乐想捉住这束光芒,张开两手追着光滑动。孙哲平把手机屏点亮,轻轻放在张佳乐身边,对他说,“在那呢。”

张佳乐伸手抓住手机,笑嘻嘻地展示给他,“我抓到了,要给少爷看看。”

“嗯,看到了。”孙哲平接过手机,张佳乐折腾完这出又扳着指头开始数数,从0一直到18,然后一直重复,十八,十八,十八,最后垂下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不在少爷家了。”

“我想给少爷打电话,但是不能打,我就想听听他声音,如果他能好好吃饭睡觉,我就满足了。”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给我打电话,我能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你生活的好好的,也就满足了。

“给他打吧。”

“他不会原谅我的。”张佳乐拿出手机,电话簿里全是方方正正的全名,只有第一个“a少爷”鹤立鸡群。他手指在坚硬的屏幕上戳上戳下,就是不肯点下绿色的小电话。

“他肯定不想见我了。”

孙哲平夺过来他的手机,替他按下了那个小电话,自己的手机开始在口袋里响起来,叮铃铃,叮铃铃有些嘈杂。

“喂你!”

“已经接通了,和他说说话吧,他很想你。”

 

 

 

二十五.

那段时间,孙哲平无数次拨通张佳乐的电话,回答他的只有不带感情的机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是空号。

他从未想过路上遇到流浪猫狗都不忍心不管的张佳乐,居然对自己这样残忍。

如果张佳乐拨来电话,他们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我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回来。孙哲平没有换手机号,想着想着,一晃六年,开场白想了无数个,却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面前的张佳乐垂着头,手机夹在右耳的碎发旁边。远处的车灯还在不断地闪过,张佳乐的眼睛也跟着一闪一闪的,像极了天上穿过几亿年来到地球的星星。

他的呼吸声,张佳乐的呼吸声,从空气传来,从电话里传来,慢慢混杂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两人相对着,盘腿坐在地上,孙哲平把手机放在耳边,起初冰凉冰凉的触感,慢慢被他的耳根染上了温度。

“喂。”

在他以为张佳乐快要睡着的时候,对面这人突然出了声。张佳乐一声喂后,手在地上画了三四圈,才接了下文。

“少爷,我想你了。”

迟来的电波终于跨越了重重时光,飞回了自己身边。

“张……”

面前的人肩膀突然松动下去,一个狗啃泥的标准姿势倒了过来,重重摔在了孙哲平的跨上,压住的位置有几分尴尬。

均匀的呼吸声从孙哲平的裆部传来。

 

二十六.

睡过去的张佳乐比醒着的张佳乐好照顾多了,孙哲平把张佳乐扶回车上,放在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他绕回驾驶座换挡的时候,发现张佳乐和软骨虫一样都快从安全带里溜了出去。因为安全带勒住了衣服,肚子都露出了一截。

孙哲平瞟了两眼,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终于在倒车出库之后忍不住拉了手刹,凑过去捏了他腰一把,折腾好姿势,整理衣物之后又轻轻在他嘴上咬了口。

乘人之危非君子,反正自己也不是君子。

这样一想心里舒坦了不少,张佳乐被他毛毛糙糙的手脚给折腾醒了,扭了扭因姿势诡异负担过重的脖子,然后看向驾驶座上的孙哲平,一脸面无表情。

“你谁。”

还醉着呢,张佳乐喝醉酒六亲不认啊。

“你同事,送你回家。”

孙哲平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张佳乐住在哪,上次唯一一次对方同意自己送他回家,也因为自己的冲动弄砸,张佳乐夺门而走,没有给自己具体方位。

“你家在哪?”

“不记得了。”

张佳乐回答完理直气壮地不理他了,头靠在车窗上欣赏起夜景来。车还没开起来,外面只有远远的一座桥上灯火通明,张佳乐就盯着那地儿指了指,“我家在那儿。”

孙哲平决定把他拉回自己家。

自己曾经喝醉的时候张佳乐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孙哲平的记忆有点模糊,顺着嘴角灌下的味道奇怪的汤,逼着自己混水喝下去的胶囊,和头上忽冷忽热的毛巾质感。孙哲平想起附近的药店,决定先去买点药。

下车的时候张佳乐还贴在玻璃上,对他嘱咐的话毫无反应。

进店没几步,手机叮铃铃响起来,他想着这么晚了还有谁打电话,不耐烦地掏出来。

来电显示,张佳乐。

 

二十七.

“喂?”

他这个角度还能看到街边停车区的车,路灯照在副驾驶的玻璃上,他看不见张佳乐,但他知道他在那里。

“喂,孙哲平啊。”

张佳乐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喝醉酒的人,反而比平时冷静了许多。

孙哲平示意店员给自己拿解酒药,然后继续和他对话,“怎么了?”

“你要离开这儿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没有。”

“哦……”那边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是长出了几口气,又像是睡着了,呼吸突然变得重起来。

“怎么了?”

“就想着刚碰到你,你就要走了。”

“我不走。”

“好。”

张佳乐那边没有挂电话,孙哲平也就认真听着,他直觉张佳乐打电话,并不是为了这个问题而来。

张佳乐又深呼吸了几次,才缓缓开口,

“我后悔了。”

孙哲平愣神片刻,很快跟上了张佳乐的脑电波,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少爷,我后悔了,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我……”

他没来得及结账,冲出店门,在最后那句话爆发出来的前一刻打开了车门。

车门内的张佳乐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嘴里说出了最后四个字,从电话那头,却尽在咫尺的地方发出,一点点填满了孙哲平空缺了那么多年的心坎里。

“我喜欢你。”

 

二十八.

来得及。

一辈子都来得及。

 

二十九.

宿醉没处理,加上神志不清洗了个凉水澡,张佳乐第二天光荣牺牲了。

他躺在满是孙哲平味道的床上发着高烧,仿佛在天堂的门口徘徊,正飘飘然着,被孙哲平糊了一脸毛巾拉回了他这不争气的身体里。

“……”

“你说什么?”孙哲平凑过去听。

张佳乐气若游丝,“别……”

“别?”

“别用冷毛巾……”

孙哲平换了温水,来回换了几次水,张佳乐终于舒服了些,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的时候,孙哲平咳嗽一声吸引了他注意力。

张佳乐抬起疲倦的眼睛,不知道他闹哪一出。

“你昨天给我告白了。”

张佳乐心里一惊,想坐起来却全身无力,只能躺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答应了,现在你是我的人了,有异议吗。”

“有……”

“没有就行。”孙哲平假装没听见他的小声抗议。

张佳乐绝望地张着嘴,要是声带完好自己没生病,他准跳起来指着孙哲平鼻子骂他胡说,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告白了呢,好歹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吧。

孙哲平走近,坐在床边伸手遮住他眼睛,“睡吧,我在这,难受就叫我。”

张佳乐被放入黑暗中,透过指缝的光在他眼前闪啊闪的,有点像很久之前看过的流星。少爷的手有些冰凉,敷在脸上倒是正好。

算了,结果反正都一样。

他眨眨眼用睫毛挠了下孙哲平的手指,安心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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